纸、墨、笔以外,装饰画面的印,在张大千亦极讲究。他本人亦善治印,在一九六六年六十八岁时,还刻过两方印,一朱一白,印文皆为“大千世界”。不过治印到底不是他头等本事,据李顺华说:由构思、写字到选名、动刀,自春夏之际,直到九月间方始告成。他的印亦如画,施朱布白,章法奇横古媚,莫可名状。
据张大千自己约略估计,平生所用之印,不下三千枚之多。当代铁笔名家,几乎无不为他治过印,而以陈巨来、方介堪为多。陈与方皆为赵叔孺的高足,陈巨来尤为其师所看重,赵叔孺许之为“篆书淳雅,刻印浑厚,圆朱文为近代第一”。
在印坛的浙派中,赵叔孺与吴昌硕称一时瑜亮,但风格大不相同。吴昌硕以豪放雄浑见称于世,赵叔孺则崇尚整饬,韵致俊秀,圆朱文尤所擅长。因此,他如此称许陈巨来,无异明告世人,陈巨来能传他的衣钵。
张大千与陈巨来相识甚早,是由吴大澂的孙子吴湖帆介绍。张大千很欣赏陈巨来,所以托他刻的印最多。据亦精篆刻的当代大画家王壮为说:“巨来的印,以古体圆朱文为第一,汉白文第二,大篆小篆第三。圆朱文或细朱文便是普通所谓的铁线篆,大致说来,可分两种:一种做邓完白、吴让之小篆之体,比较流动婉转,可以称之为近体;另一种则较为端庄清雅,我称之为古圆朱,是巨来最擅长的一体,绝对已经超过古人。”张大千有一方“张爰”二字的圆朱文联珠印,予人的印象颇为深刻,便出于陈巨来之手。南唐顾闳中所绘的《韩熙载夜宴图》为大风堂珍藏时,张大千题了一个别署“昵宴楼”,或作“昵晏楼”,又作“昵燕楼”,陈巨来为之治印三方,其中“昵晏楼”用汉白文,真可用笔酣墨饱四字来形容。赵之谦刻印讲究要有笔墨,陈巨来做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