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君“哦?”了一声,脸色温和许多,显然是对这一番话颇为受用:“那秋露白竟是这样废功夫?罢了,那我去吧。等我。”掸掸袍子,对檀弓温柔一笑而去。
天君一走,少年人立刻把头抬起来,露出一张明亮笑脸和一口白牙,和檀弓私底下的时候,立刻轻松随意许多。
“滕玄?”檀弓一看,诧然道。
滕玄再三确认天君走远了,便贴在檀弓膝下,笑嘻嘻地说:“主人怎么啦?喏,给,这个。”手上捧一枚精致的珐琅瓷瓶。
滕玄打量了一下檀弓神色说:“不会吧主人,您忘啦?不是您去年春天收了三寸蔷薇花露,嘱咐我埋在桃树底下,今年春天再收来,并着梅尖雪煎茶水喝的吗?您还说什么‘雪液清甘以解蔷薇馥腻’来着呢。我可是睡觉吃饭都不敢忘呢,生怕又误了时辰害您伤心难受,您怎么倒先忘啦?”说着拉了拉檀弓的袍角,神色委屈。
“主人?怎么啦?您是喝醉啦?还认得我不?”他扬手在檀弓眼前摆了摆,又拉着檀弓的手摇了摇,歪着头说。
“你为滕玄。”檀弓定定地看了他一眼,这么说,而后又看向天君适才所去的方向,自话道,“他是天君。这里是无忧寂默,目今是元虚两千年整。”滕玄用力点头。
年少的小白蛇把新摘的花骨朵插在门前,冲着檀弓眨眼一笑,难以想见他日后变成了那个安忍不动的滕玄蛇君。纵眼四顾,一支红烛高烧,青罗纱帐半垂,熏风之中富溢桂香,与那个寒玉堆墙,白雪作瓦的无化丹殿相去甚远。装着蔷薇花露的釉质瓷瓶触手冰凉,汲冬泉酿春酒,岂是他那个绝谷十九万年,只食风露的太微大天帝之为?暖日明霞光烂,莺穿细柳翻金翅。桃花始盛,香脸半开,树下正然舞剑的那个人矫若银虬,翩如玉鲸,一笑把娇红挑落,又哪里是那个眉间从来只有尖风薄雪,胸中只有巍巍帝术的万星之主?